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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高鐵站
小芳是一名高鐵乘務員，每年春運都是最累的，尤其是2020年，疫情的出現正好與春運重合。這場被譽為人類最大規模的遷徙，被籠罩在肺炎疫情的陰霾之下。小芳知道，今年的春運，必將是一場不見硝煙的硬仗。
為此，單位特別召開會議，要密切關注乘客情況，按照國家規定做好運輸環節相關的防控工作，堅決杜絕疫情通過鐵路站車傳播，全力維護廣大旅客的健康和安全。
這天，小芳正在開往杭州的高鐵上忙碌著，忽然有個中年的女乘客過來拉住她，不安地說：“同志，我們車廂有個男人，滿頭大汗，臉色蒼白，看起來情況不太好，你快過去看看吧。”
小芳心一緊，趕緊跟著女乘客來到五號車廂，果然看到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，正閉著眼歪著頭靠在椅子上，一臉病容。同車廂的乘客大多戴著口罩，但從他們的眼神可以看出其中的忐忑。
“這位乘客，你怎么了？哪里不舒服嗎？”小芳忙趨近了問。
男乘客睜開眼，發現是乘務員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剛剛肚子疼得厲害，不過應該不是大問題，忍忍就過去了。
剛才去叫小芳的女乘客說話了：“大兄弟，生病就在家好好休息啊，干嘛到處亂跑。”
男乘客無奈地說：“大姐，我家在杭州，我這就是回家去啊。”原來，這人叫彭大海，是公司派駐在外省的銷售員。
中年女乘客仍不買賬，說：“我看你臉色這么差，可能不止胃疼這么簡單，如果還有其他病，或者發燒什么的，千萬別瞞著大家，害了一車的人啊。”最近傳染病肆虐，大伙兒的神經都比較敏感，聽著女人扯著嗓門這么一說，其他乘客更加不安了。
小芳擔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，忙說：“大姐，每個乘客在上車前都測量過體溫，一旦有發燒現象的，是不允許上車的。”
“不是說有人發燒了，故意吃退燒藥要避過體溫測量嗎？”不知是誰在口罩后面說了這么一句話。這話像是投進湖水的一顆石子，引起陣陣漣漪，車廂里頓時議論紛紛。
為了安撫眾人，小芳掏出電子測溫儀給彭大海量了一下體溫，并沒有發燒。她把溫度表給大家看了看，接著又說：“其實，乘客在火車上犯病的事不少見，不一定就是肺炎感染，大家不要自己嚇自己。”再看一眼彭大海蔫頭耷腦的樣子，小芳把他扶了起來，說：“這樣吧，你跟我去乘務員休息室吧，車上常備日常藥品，我幫你找點藥。”說著，她扶起彭大海，緩緩向休息室走去。
到了乘務員休息室，小芳把彭大海安置在一張靠椅上，放下椅背，并給他找出了胃藥。可是彭大海卻說啥都不肯吃藥，他神情有些閃爍，說：“乘務員同志，我肚子不舒服，但不是胃疼，這藥我就不吃了。”小芳心想，肚子里那么多器官，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出了問題，硬給人家吃胃藥確實不妥當。于是她就囑咐彭大海先躺著休息休息，說不定過會兒也就好了。說完，她就去忙工作了。
過了約莫半個鐘頭，小芳抽個空去看看彭大海有沒有好一點兒，誰知一看大驚，原來彭大海不僅腹痛沒有好轉，還吐了一地。這下小芳真的慌了，難道被說中了，彭大海真是個病毒攜帶者？一身冷汗的小芳趕緊把這事報告給列車長。
很快，列車長過來了，她神色鎮定，問了事情的經過，看了看彭大海的樣子，又對小芳說：“非常時刻，提高警惕是正確的，不過乘客身體不適不見得就和肺炎有關，不要盲目惶恐，自己嚇自己了。你先去廣播室，問問車上有沒有醫生，最好請醫生來做個診斷。”
運氣不錯，尋醫廣播發出后不久，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來到休息室，他自我介紹說是杭州某醫院的內科醫生，姓劉，剛好出差回滬：“病人在哪里？”他問。
小芳將他引到彭大海座位前。醫生卷起袖子，在彭大海的肚子上按了幾按，突然，彭大海哇地叫了起來。再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，劉醫生直起身子說：“沒有任何上呼吸道感染的現象，根據初步診斷，應該是闌尾炎發作。”
“不是肺炎吧？”小芳最關心這個。
“不是不是。”這邊疼得冷汗直冒的彭大海趕緊辯白，“劉醫生說的應該沒錯，我有慢性闌尾炎，已經疼了好幾天了，我之前吃止疼藥壓著，誰知今天出門走得太急，忘了帶藥了。”
“闌尾炎？你咋不早說啊？”小芳有些生氣。
“我之前也沒疼得那么厲害啊，所以我也不確定現在這么不舒服，到底是這個原因。”彭大海還覺得委屈。
劉醫生一臉嚴肅，說：“那是因為你拖著不治療，炎癥非常嚴重了。別以為闌尾炎不是大毛病，如果拖久了，炎癥化膿，膿液流入腹腔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。我看你的情況，說不定要動手術了。”
彭大海嘆了口氣，說：“哎，劉醫生，我也是沒辦法啊，我常年在外地工作，家人都在杭州，生了病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。所以我就想忍一忍，等回到杭州再治療。”
小芳聽他這么一說，埋怨的心也就沒那么強烈了，畢竟出門在外，不容易啊。
但劉醫生的神情還是挺凝重的，他說：“現在是非常時期，病人下火車后，應該第一時間去醫院做個仔細的診斷。”
“什么？下車就去醫院？”彭大海瞪大眼睛，“快過年了，總得讓我先回趟家吧。而且，萬一我進了醫院就被隔離，可怎么辦哦！”
劉醫生望著他，說：“你的心情我體諒，但是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，這是對你家人的負責，更是對這一整車乘客和工作人員的負責。”
見彭大海仍在猶豫，小芳也半開玩笑道：“是啊，你可要對我們負責哦。”
劉醫生也說：“你不用擔心太多，我會陪著你去醫院說明情況的。”
“那就太麻煩你了。”彭大海說著有些不好意思，他一手抓住劉醫生，一手抓住小芳：“我知道最近肺炎疫情嚴重，人心惶惶的，別人看到我不舒服，躲都來不及，你們卻對我各種照顧，真是太謝謝你們了！”
劉醫生淡淡一笑，像在說很尋常的事：“我是醫生，任何時候，照顧病人都是義不容辭的。”
小芳也笑著說道：“你也不用謝我們，記得生病及時就醫，千萬別再出這種烏龍，害得我們自己嚇自己了！”
（作者：梁易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