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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大偉是退伍老兵,離開軍營后在城市里發展得不錯。那年,他的一個叫鄭剛的農村戰友在一場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災中不幸遇難,他爬山越嶺來到了鄭剛家,災區的景象觸目驚心,而更讓他難過的是鄭剛年邁羸弱多病的老母親,喪子的沉重打擊使她精神徹底崩潰了,老人站在渾濁的河水邊不停地喊著:“兒啊,回來吧;兒啊,回來吧……”徐大偉心都碎了,在那一刻,他做出了一個決定:替戰友贍養老人。
徐大偉把鄭剛母親帶到了城市里,租了房子,高薪雇了保姆,工作再忙每天都要來看一看,對老人關懷得無微不至。可老人始終不能從陰影里走出來,時而糊涂時而清醒,糊涂的時候就把徐大偉叫“兒子”,時間長了,清醒的時候她也把徐大偉叫了“兒子”,徐大偉接受了這位名譽上的母親,也“老媽”長“老媽”短地叫起來,鄰居們還真以為他們是母子倆呢。一年后,保姆因事辭職了,徐大偉又找了第二個保姆。這個保姆叫郝雙雙,五十多歲,直爽干練,她詢問了老人的身體情況,又觀察了一番老人的房間,說道:“我保證能讓你母親生活得更舒適、更如意、更健康,但每月要比之前的保姆多1000元工資。”徐大偉想,這個保姆不簡單,沒干活就先要求漲工資,心里多少有些不爽,可為了能讓“老媽”生活得“舒適、更如意、更健康”,他不在意這1000塊錢。他說:“郝姐,只要你能把老人照顧好,錢不是問題。”至于和老太太的真實關系,徐大偉覺得沒有必要去說,就算是說了,一個心里只有錢的保姆能理解嗎?
▲這個保姆不簡單
郝雙雙說道做到,她不怕臟不怕累,勤勤懇懇,吃苦耐勞,進家后一刻也不閑著,老人的內衣內褲三天兩頭一換,定時給老人洗澡,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,更難能可貴的是,她有一手烹飪好手藝,換著樣給老人做可口的飯菜,老人吃得非常開心。為了讓老人的身體得到適當的鍛煉,早日康復,她還常常領著老人下樓在小區里散步,上樓老人吃力時,就背著老人爬樓梯。郝雙雙性格開朗,總是和老人嘮家常,還常常講一些有趣的故事給老太太聽,使老人漸漸走出了陰影,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好起來。小區里的人看在眼里記住心里,無不夸郝雙雙是個打燈籠都難尋的好保姆。徐大偉更是高興,心里說,別看郝雙雙眼睛里只有錢,可干起活來骨子里有一股使不完的勁,不簡單,多花了一千元,值!
時間長了,徐大偉對郝雙手的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,她一個人要在供兩個女兒上大學,很是不容易,難怪她把錢看得那么重要。他理解了保姆,隔三差五給她發個紅包,這讓她十分感激。
然而,這天徐大偉正在上班時,突然接到保姆的電話,說老太太摔倒了,胳膊骨折了,已經送進了醫院里。他急忙開車來到了醫院,在病房走廊上迎面碰上了郝姐,此時他的情緒有些失控,劈頭蓋腦地問:“怎么搞的,你是怎么看護老人的?”
郝姐十分愧疚,連連道歉地說:“對不起,對不起,都是我沒有盡到責任,你母親的藥費錢就從我的工資里扣吧。”
“這不是錢不錢的事!”
徐大偉三步并成兩步進了病房,見“老媽”胳膊綁著繃帶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,俯身問輕聲道:“‘老媽’,你沒事吧?”
老太太睜開眼睛,笑著說:“沒事沒事。”
“這個保姆,真是的,太不負責任了!”
老太太急忙說道:“不該保姆的事,你千萬不能怪罪郝雙雙啊。”
徐大偉知道老太太在袒護保姆,也不爭辯,但心里覺得出了這種事就是保姆的責任,沒什么可說的,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該把這個保姆辭退了。
這在這時,病房的門開了,一個大媽氣喘吁吁地進來了,一把拉住郝雙雙的手說:“都是我的責任,都怪我沒有把狗拴住,多虧你擋住了狗,要是讓狗直接撲在老太太的身上,那事就大了,孩子,你摔著沒有?”這時徐大偉才發現,郝姐的胳膊一片血跡,已經結痂了,于是放緩了語氣問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很快徐大偉就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:今天郝姐領著老太太下樓散步,剛進小區廣場,就見一條大黑狗徑直地向老人撲來,她見勢不好,不顧一切地沖上去,用身體擋住了大黑狗,她被狗重重地撲倒在地,老太太雖然由于驚嚇也摔倒了,受了傷,但問題并不嚴重,如果不是保姆以身擋狗,后果不堪設想。
原來郝雙雙不但沒有失職,還救了老人,一個保姆能有這樣的膽量和責任心,真是不簡單。徐大偉誠懇地向郝雙雙道歉,還給她發了一個大紅包,可她卻一再說:“不管怎么說,都是我沒有盡到責任,這個紅包我不能要。”
那以后,徐大偉更加信任郝姐了,甚至真的把她當成了“姐姐”。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兩三年,在保姆的精心護理下,老太太身體健康,精神煥發,“一家人”其樂融融。
一天,郝姐跟徐大偉說:“明天我的小女兒紅紅回來,當天沒有回家的班車了,想在咱們家住一宿,你看行不行?”
“這有什么不行的,咱們是一家人,別說是一宿,一年也沒問題啊。”為了迎接紅紅的到來,第二天一大早,徐大偉特意買了一些上好的鮮菜和水果,滿滿地擺了一桌子。不一會,一個陽光秀氣的女孩走進家門,一頭撲在母親的懷里,深情地說:“娘,我好想你啊!”
郝雙雙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肩頭,“看你這孩子,多大了,還撒嬌,還不快向徐叔問好。”紅紅剛要和徐大偉握手,老太太聽到說話聲從房間里走了出來,誰也沒想到,一老一小一見面,都是一愣,幾乎同時說道:
“鄭奶奶!”
“小紅紅!”
郝姐驚喜地問紅紅:“你們認識?”
“她是我們村的鄭奶奶,我小的時候最愛吃她家門口樹上的紅櫻桃,鄭奶奶總是挑最大的給我摘,”她轉過頭來,不解地問徐大偉,“徐叔,我娘說,您是鄭奶奶的兒子,可我咋沒見過你呢?我只知道鄭奶奶的兒子叫鄭剛,可是他已經……”
這么多年來,不論是徐大偉還是年邁的“老媽”,都沒有跟保姆說破那層特殊的“母子關系”,今天面對一個天真無暇陽光女孩的提問,徐大偉只好道出了真情,娘倆被徐大偉的義舉深深地感動了。紅紅深情地說:“徐叔,你太偉大了,你和我娘都是我人生路上的標桿,我一定向你們學習!”
“什么什么?”徐大偉覺得事情有些蹊蹺,一邊撓著頭皮一邊問:“紅紅,你們既然都是一個村里的,為什么你鄭奶奶只認識你卻不認識你娘呢?”
紅紅摟著娘的脖子說:“這個,還是讓我娘自己說吧。”
“那都是過去的事了,總掛在嘴邊干啥?”在徐大偉期待下,郝雙雙輕描淡寫地講述了事情真相:那年,郝雙雙的丈夫跟著單位去災區扶貧,得知災區有個叫紅紅品學兼優學的女孩,父母都有殘疾,本來就以難以為繼,遭遇特大洪災更是雪上加霜,面臨輟學,他當場承諾從此以后承擔紅紅的學費,直至到大學畢業。郝雙雙也有個和紅紅歲數相仿的女兒,那以后,夫妻倆就有了兩個女兒,雖然肩上的擔子更重了,可心里快樂著。然而天有不測風云,郝雙雙的丈夫在一起車禍中遭遇了不幸,生活瞬間發生了巨大改變,她從極度的悲傷中堅強地挺立起來,生活還要繼續,為人決不能失信,為了完成丈夫沒能做完的事情,她辭掉了原來穩定但收入不多的工作,選擇了薪水更高的保姆職業……
郝雙雙的人生經歷和選擇令徐大偉震驚,更為之前對保姆的誤解愧之不及,憑心而論,自己替戰友贍養老人,是因為有那個經濟實力,可郝雙雙的無私付出,竟是為了兌現丈夫的一句承諾,這個保姆,實在不簡單!
(作者:張國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