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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安吉余村“兩山”景區——“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”石碑
青山縣有個青山鎮,青山鎮有個青山村,青山村的村主任方新蕉原先開了家磚廠,賺了點錢,小磚廠關閉后,他也被村民們選為村主任。當上村主任的他覺得不能只管自己致富了,而要帶動全村人致富。而青山村的優勢就是擁有青山綠水,要想脫貧致富,開發旅游是最好的辦法。為了這個目標,他每天上山尋找旅游資源,寫了厚厚的一疊調查報告,打算開發旅游。妻子康翠花對他的想法也十分支持,但告誡他:“開發旅游不像開磚廠,涉及方方面面,要有靠山,不然賠得短褲脫光還沒人說你好!”
方新蕉說:“我開發旅游是幫村民脫貧致富,不用尋什么靠山!”說完出了門。
翠花想,老公開發旅游能力是有的,但人情世故一點都不懂,自己要幫他一把,幫他尋個靠山。有了,村西頭有個老張伯,他的兒子叫張遠橋,在臨縣當縣委辦公室的副主任,如果能請老張伯當靠山。要緊關頭讓他兒子發句話,那開發旅游的事還不是三個手指捏田螺——十拿九穩了。
尋靠山,當然要送禮。翠花朝儲物柜看了眼,對了,年前毛腳女婿上門,送來兩瓶茅臺,新蕉一直舍不得喝,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,就用這兩瓶茅臺去當敲門磚。
翠花拎著茅臺去老張伯家,剛跨進院門,屁股后面響起了個脆脆的聲音:“老張伯在家嗎?”
翠花想退出門已經來不及了,恰巧邊上有一只籮筐,她隨手將茅臺放進了籮筐里,這才轉了身。和她打招呼的是鎮文化員小燕。小燕是外地人,剛大學畢業來鎮里工作不久,她見過幾次翠花,所以甜甜地叫了聲,“翠花姐,你也在呀!”
翠花尷尬地點了下頭,老張伯在屋里喊:“你們都來屋里坐,我給你們泡茶。”
“好!”小燕一聽,熱情地攬著翠花的腰,翠花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小燕進了屋。一落座,老張伯便端上了茶,笑著說:“你們倆可是稀客,等下我讓老太婆燒幾個菜,你們在這吃飯。”
小燕笑著從包里摸出個本子。用不太標準的青山當地方言說道:“老張伯,飯我們不吃了,我這次來,是調查社會閑雜人員的情況,所以想讓您幫我填張表格。”
老張伯一聽臉沉下來了,他缺少兩顆當門牙,說話漏風:“我又不是什么閑雜人員,填什么表格!”
“喔,你兒子是閑雜人員,所以我們要對他的家人進行調查。”老張伯一向以兒子為榮,現在兒子成了閑雜人員,急了,摸出電話就打,可怎么也撥不通,一下子變得急赤白臉了。翠花不識趣地問了句:“老張伯,你兒子不在縣委上班了?”翠花滿臉驚訝,說實在話,對于這個情況,村里人確實很少有人知道。
這話也不知道觸到了老張伯哪根神經,他騰地站了起來,氣呼呼地走進房里“呯”一聲將房門關死了。小燕一看自己闖禍了,站在門口手足無措。張嬸跑過來,滿臉愧疚地對小燕和翠花說:“對不住啊!這老頭子倔,誰說他兒子沒出息他就會跟誰急。你們先走,沒事的。”
翠花一直站在原地沒挪地方,心想既然張遠橋已經是閑雜人員了,這茅臺留下就浪費了,臨出門時,拎起籮筐里的茅臺飛似的回了家。
方新蕉見老婆拎著茅臺進門,就問她拎茅臺干啥。翠花將自己去老張伯家找靠山,結果張遠橋已經被開除公職成了閑雜人員,自己又將茅臺拎回來的事說了。方新蕉聽后眼珠一瞪:“你呀!人家當官,我們沒必要上門拍馬屁。現在不當官了,這酒應該留給老張伯喝,安慰一下他。就你這嫌貧愛富的性格,我這個村主任,遲早也會毀在你手里!”說著,一把奪過老婆手中的茅臺,給老張伯送去。
老張伯的氣還沒消,張嬸正忙著做飯,方新蕉在廚房和張嬸聊了幾句,也不敢談到張遠橋的事,怕她傷心,就將茅臺放在邊上回了家。
吃了中飯,方新蕉接了個電話,說是他寫的旅游調研報告引起了鎮委梁書記的重視,讓他過去談談。方新蕉掛了電話就趕到了鎮政府。
翠花見老公出門了,突然想到,縣官不如現管,如果有梁書記當靠山,競選定能成功。對!去找梁夫人走走枕頭路線。可茅臺已經讓老公送給老張伯了,怎么辦?干脆,再去買兩瓶。翠花剛出門,就見張嬸急匆匆拎著茅臺趕來,見到她就說:“翠花呀!我家老頭子身體不好,已經戒酒了,你老公送了兩瓶酒,萬一老頭子忍不住偷喝了,就害了他了。”說著,將酒往翠花手中塞,轉身走了。
茅臺又回來了。翠花拎著酒去了梁書記家。
傍晚,方新蕉滿臉喜氣地回到家,他告訴妻子,梁書記對自己的旅游調研報告非常滿意,說一定大力支持自己開發旅游,明天他會帶個中層干部來開個現場會議,對開發時將會遇到的難題進行評估。翠花心想:哼,要不是我去找了他老婆,鬼才支持你!
第二天下午,梁書記果然到了青山村,他指著邊上的人笑著介紹說,“新蕉,你開發旅游,我幫你找了個大靠山。”
方新蕉一看,那人竟然是老張伯的兒子張遠橋。這是咋回事?方新蕉一臉疑惑,他不是閑雜人員么?怎么會是自己的大靠山呢?梁書記好像看透了方新蕉的心事,笑著解釋說:張遠橋去年就從政府辭職了,下海開了家旅游公司,生意做得風生水起,成了全省旅游界的名人。最近,縣里要開“青山人大會”,正在統計縣內縣外的“社會賢達人員”,這張遠橋是全省旅游界的名人,當然也屬于統計對象。昨天,文化員小燕到老張伯家填社會賢達人員的表格。誰知道她學的方言不地道,讓老張伯聽成了“社會閑雜人員”,這老張伯是氣呀,這兒子怎么一下海,就成了“閑雜人員”?一氣之下拼命打電話讓張遠橋回來解釋清楚。張遠橋趕到家里聽父親這么一說,一時也云里霧里,自己怎么會成了“閑雜人員”呢?當即趕到鎮里去找了梁書記。梁書記叫來小燕一問,才知道是小燕不標準的方言鬧出了誤會……交談中,梁書記說了青山村要開發旅游的事,張遠橋一聽大喜,因為現在的城里人都喜歡在雙休日到農付休閑度假,有的是客源。而這青山村是他的家鄉,他知道青山村擁有青山綠水的優勢,他也正打算動員鎮里搞開發呢。所以,立馬跟著梁書記來了。
方新蕉聽完可開心了,他拉著張遠橋的手說:“張總,有你當靠山,我開發旅游的信心更足了!”
張遠橋打趣地說,“你開景區,我開旅行社,說起來,有你我才能賺錢,你才是我的靠山呀!”
這時,梁書記從車上拿出了那兩瓶茅臺,開玩笑說:“老方呀,我來當書記時和領導拍了胸脯,如果不把青山鎮的旅游開發起來,就擼了我職務回家。說起來,你是我的靠山,所有的青山鎮老百姓都是我的靠山,哪有靠山給我送禮的?這兩瓶酒,是你老婆送到我家的,現在我完璧歸趙,還給你這個大靠山!”
(作者:徐永革)